周筆暢

　　□本報駐華盛頓記者陳小方
　　12月17日，美國總統奧巴馬發表全國電視講話，宣佈大幅度放寬對古巴的限制政策，由以往的“封鎖”、“禁運”轉向“接觸”，尋求實現兩國關係正常化。此間輿論認為，這是美國迄今對古巴政策的最大調整，標志著美國與古巴的“冷戰”正走向結束。
　　宣佈系列對古新政
　　奧巴馬在講話中承認，美國對古巴在過去50多年裡實行的“封鎖”、“禁運”政策“過時了”，“未能實現我們的利益”，“不管是美國人還是古巴人都沒有從這一在我們大多數人出生以前就實施的僵化政策中獲益”。奧巴馬錶示，現在“該是嘗試新辦法的時候了”，通過接觸，“我們可以更好地推進我們的價值觀”。
　　奧巴馬還宣佈了一系列對古巴外交的“新政”，主要包括:立即開展與古巴恢復外交關係的磋商，包括在古巴首都哈瓦那重開美國大使館，開展雙方政府間的高層交流；放寬美國人前往古巴旅行的12種限制，包括探親、公務訪問、新聞活動、專業會議、教育活動、宗教活動、藝術表演、人道援助和授權的特定出口交易活動等；提高美國人每季度向古巴匯款的限額，由原來的500美元增至2000美元；允許到古巴的美國人可以攜帶價值400美元的古巴產品，包括合計不超過100美元的古巴朗姆酒和雪茄；允許美國金融機構在古巴金融機構開設賬戶，協助處理經授權的交易，美國信用卡和貸借卡可在古巴使用；重新評估古巴被列為資助恐怖主義國家的政策，古巴是在1982年被美國列入資助恐怖主義國家名單的。
　　奧巴馬的這一政策調整“迎合”了多數美國人的呼聲。民意調查顯示:支持改善美國與古巴關係的美國人正不斷增加。佛羅里達國際大學的一項調查顯示:古巴裔美國人中高達68%支持美國與古巴重建外交關係，69%支持取消旅行限制。而在2004年，同樣的調查顯示:只有39%的古巴裔美國人支持美國改善與古巴的關係，反對者達到52%。在1993年，不贊成美國與古巴建立外交關係的曾高達80%。大西洋理事會的一項調查也顯示，56%的美國人支持與古巴恢復正常關係，同時，無論是民主黨還是共和黨，支持美國恢復與古巴關係的都超過了半數。
　　同時，實現與古巴關係正常化也是時下美國進一步推進與拉美關係的需要。此間分析人士指出，如果奧巴馬不及時調整對古巴的外交政策，即將於明年在巴拿馬舉行的美洲國家首腦峰會就有可能陷入僵局，出現不是一些中美洲國家就是奧巴馬“缺席”的尷尬，這是不符合美國利益的。如果奧巴馬不改變對古巴的政策，就“不方便”屆時與古巴領導人勞爾·卡斯特羅同坐一桌，否則將難免在美國國內引發一場政治風波。作為明年美洲國家首腦峰會的主辦國，巴拿巴已明確表示要邀請古巴與會，而另一些中美洲國家也明確表示，如果美國繼續拒絕古巴與會，他們將以缺席表示抗議。這也將是古巴領導人首次出席美洲國家首腦峰會。美洲國家首腦峰會始於1994年，由美國發起。多年來，美國一直以各種理由拒絕古巴與會。
　　商界看好古巴市場
　　根據報道，隨著美國與古巴開啟外交關係正常化的談判，兩國關係將有可能掀起一個政府高層官員、甚至國家領導人互訪的高潮。美國國務卿克裡表示，他很希望成為訪問古巴的第一位國務卿。白宮新聞秘書厄內斯特表示，如果有機會，奧巴馬也不會拒絕訪問古巴。他說，正如許多美國人一樣，奧巴馬也認為古巴是一個風景美麗、充滿樂趣的地方。奧巴馬本人也拒絕排除這種可能，他表示，現在還沒有訪問的計劃，但“讓我們看如何發展吧”。美國對勞爾·卡斯特羅可能到美國訪問也持開放態度。
　　奧巴馬的古巴新政，也激起了美國企業界重進古巴市場的熱情。正如此間輿論所指出的，由於推行“封鎖”、“禁運”政策，在過去幾十年中，美國企業只能“著急地”看著他們來自歐洲、拉美和亞洲的競爭對手紛紛在古巴建起“橋頭堡”，儘管古巴與美國佛羅里達相距僅不足150公里。他們早就擬定進軍古巴的計劃，只等“東風”一到，便可付諸行動。
　　美國許多商界人士認為，消除美國與古巴間往來的障礙，將有利於美國打開近在咫尺的古巴市場。旅游、航空、酒店、農業、汽車和機械等行業，將成為奧巴馬的古巴新政的首先獲益者。在此之前，美國人要想前往古巴旅游，只能排隊等候昂貴的包機，或者經由加拿大、加勒比國家和墨西哥，而且申請簽證也很困難。兩國關係正常後，從美國的邁阿密前往古巴的哈瓦那的航班只需飛行30分鐘。一位在1990年代去過古巴的美國人說，他當年是從設在瑞士駐華盛頓使館的一個辦公室購買的簽證，來回機票就花了800美元。古巴的獨特風景和文化藝術久負盛名，而古巴著名的朗姆酒和雪茄也深受美國人喜愛。
　　美國航空公司相信，開通前往古巴的直航將有利於吸引更多的歐洲和拉美客源。包括喜爾登等酒店企業則積極籌劃在哈瓦那等地物選地點、開設新店。美國的農業企業則瞄準古巴久負盛名的糖業和煙業。在1959年古巴革命之前，美國農業企業經營著古巴85%的可耕地，投資達到3.95億美元，相當於美國在拉美其它地方投資的3倍多。美國重工集團卡特彼勒的華盛頓辦事處主管雷恩表示，古巴現在需要全面的基建設備，美國生產的產品在古巴都可以找到市場需求。
　　一筆可觀的外交遺產
　　輿論認為，結束與古巴的長期對立關係，顯示了奧巴馬的政治勇氣，將為其留下一筆可觀的外交上的遺產，體現了在中期選舉中民主黨慘敗後，奧巴馬不甘當“跛腳鴨”總統，而將繼續著力於改善美國的國際形象。美國對古巴的“封鎖”和“禁運”持續了50多年，成為人類歷史上持續時間最長的製裁。在這50多年裡，兩國雖曾出現過改善關係的嘗試，如尼克鬆執政時期，但主要還是對抗，雙方“暗戰”不斷。
　　這些年的製裁給古巴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超過800億美元，但也沒有給美國帶來什麼好處，據有關估計，美國每年僅農產品出口一項就損失12.4億美元。尤其是，美國的“封鎖”、“禁運”並沒能擋住古巴的發展，不僅古巴人的生活基本保持正常，而且古巴還在大學教育、醫療技術、生物工程等領域取得驕人成就。
　　時代的變遷使雙方都意識到，長期的對立不符合時代潮流，也不利於兩國的發展。2006年7月開始臨時執掌古巴最高權力的勞爾·卡斯特羅就表示，希望就古巴與美國之間的長期分歧在平等的條件下進行對話。同年，美國眾議院提出4項修改法律的草案，不再向用來對古巴搞全面封鎖或執行相關規定撥款，參議院也同意美國商人到古巴銷售農產品和藥品。2009年，奧巴馬出任美國總統後也表示，願意改善與古巴的關係，並採取一系列措施，放寬對古巴的限制。
　　但由於美國“承包商”格羅斯於2009年在古巴被逮捕和判刑，兩國通郵、非法移民等談判隨之擱淺。古巴指控格羅斯向古巴非法偷運衛星接受設備，並從事間諜活動。連任後，奧巴馬派出兩名顧問開始同古巴領導層秘密接觸。自2013年6月以來，雙方先後在加拿大舉行了9輪會談。12月16日，奧巴馬與勞爾·卡斯特羅最後直接通過電話，最終敲定了雙方恢復外交關係的各項條件。古巴同意釋放格羅斯和協助美國在2001年破獲古巴“五人組”間諜網絡的一名特工，而美國也同意釋放仍在押的“五人組”中剩下的3名成員。12月17日，在格羅斯抵達美國3小時後，奧巴馬宣佈就與古巴開始恢復外交關係進行談判。
　　反對者指奧巴馬“背叛”
　　對於奧巴馬的古巴新政，有支持者，也不乏反對者。許多流亡在美國的古巴人指責奧巴馬“背叛”了他們。但被認為有可能作為民主黨候選人競選2016年總統的希拉里則發表聲明，力挺奧巴馬改變對古巴的外交政策。輿論認為，古巴新政將成為奧巴馬與共和黨控制的新國會之間又一個新戰場。就在奧巴馬宣佈調整對古巴外交政策的當天，多名共和黨重量級國會成員相繼發聲，予以譴責，並聲稱將採取行動，阻止奧巴馬政策的實施。
　　共和黨參議員魯比歐當天一連接受多家電視採訪，並舉行新聞發佈會，強烈抨擊奧巴馬的政策，指責奧巴馬為“討好”古巴領導人而不惜代價。他並表示，將利用自己即將擔任的參議院外交關係委員會西半球小組委員會主席的角色，“盡一切所能”封殺這一政策。魯比歐的家人在他出生前就從古巴逃往到美國。
　　佛羅里達前州長、共和黨2016年大選熱門總統候選人傑布·布什在其“臉書”上發表長文，指責奧巴馬是在“獎賞”古巴政權，是繼續擴大行政權力的又一個錯誤。共和黨參議員賴安表示，奧巴馬的姑息政策不會管用。共和黨參議員林賽·格雷厄姆則呼籲阻止給奧巴馬在古巴建立大使館撥款。格雷厄姆在其“推特”上說，將盡一切努力阻止給在古巴建立大使館撥款，恢復與古巴的關係是“在一個不好的時間的一個不好的想法”。
　　行政權力與法律之爭
　　根據相關報道，奧巴馬放寬對古巴的限制，並不等於完全取消“封鎖”禁令。如果要從根本上取消對古巴的製裁，則需要國會通過相關的法案批准。這也就意味著，奧巴馬對古巴的政策調整有其脆弱性和不確定性，將對兩國關係實際上的推進進程產生一定的影響。
　　一些專家認為，奧巴馬作為總統擁有相當的行政權力，可以改變對古巴的政策，甚至實際上削弱“禁令”的有效性。法律專家穆塞認為，“禁令”是肯尼迪根據法律實施的，奧巴馬也可以廢除它，這意味著奧巴馬的權力還是很大的。美國與古巴貿易和經濟理事會資深政策顧問卡烏里奇也認為，總統的決策自由度還是相當大的，通過這些新的政策，“削弱禁令的有效性”。不過，他們也認為，總統的行動還是有限制的，有許多“不能做”，否則將會面臨很多的麻煩。
　　美國對古巴的“封鎖”禁令是1961年肯尼迪總統根據美國的相關法律簽署的。美國對古巴的製裁共涉及到6個獨立的立法，包括1917年的《與敵國貿易法》和2000年的《貿易製裁改革和出口強化法》等。這些法律都明確規定了行政機構的法律權力和執行相關法律的規則。美國外交關係理事會研究員拉根表示，“禁運”是法律，沒有國會的批准，美國的經濟製裁的核心仍將保持。
　　（原標題：美國對古巴全面開啟“接觸”政策）